由清代《苗栗縣志》看清末「苗栗堡」人的族群感與空間感

 

張正田

國立政治大學歷史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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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考證出清代《苗栗縣志》所述乃是當時「苗栗堡」當地客家仕紳為主之觀點。若將其〈風俗志〉與約同時期新竹福佬藉陳朝龍之《新竹縣采訪冊.風俗志》比較,可發現《新竹縣采訪冊》還是刻意區別閩客兩族群,其論述方式連當時閩籍出身的《淡水廳志訂謬》作者林豪都不苟同。而清代《苗栗縣志》以苗栗堡客藉仕紳為主的采訪群,在他們在能掌握的論述權中,便將苗邑閩粵兩族群都視同為平起平坐的漢人,地位平等也無須刻意分別。

在苗栗設縣以前,竹塹城往南的舊有官道,仍是從舊走「海線」。而新設苗栗縣後,「縣南道路」至「平頂嶺茶亭(迎風茶亭)」分為往西南與正南之2道。「縣北道路」也可同樣分為西北與正北2道。本文考論由此似可觀察出以當時「苗栗堡」客家人為主的采訪群,以略帶重客輕閩方式寫方志的春秋筆法。或許在清代《苗栗縣志》的采訪者眼中,這種描述地方上的政治空間由「閩庄往客庄」移動,不僅只是做一事實的論述耳。

關鍵字:

清代《苗栗縣志》、苗栗堡、方志、歷史地理、空間感、族群關係

一、 前言

清代臺灣苗栗於光緒15(A.D.1889)設縣後,5年後的光緒20年,由當時苗栗知縣沈茂蔭主持修纂清代《苗栗縣志》(以下簡稱《清苗栗志》),是為苗栗設縣後第一本方志。沈茂蔭是浙江省蕭山縣人,光緒17年才任苗栗知縣(沈茂蔭,【18942006 [1],卷12244),到光緒20年時也才到任34年,對清代苗栗縣地方風俗、形勢,不可能完全熟悉。故沈茂蔭按傳統中國修方志慣例,請當時苗栗縣當地仕紳謝錫光(時為舉人)、謝維岳(時為舉人)、黃文哲(時為生員)、李鍾萼(時為生員)、杜式珪(時為恩貢生)、曾肇楨(時為附貢生)、郭鏡清(時為生員)、黃肇儒(時為廩生)8人當「采訪」以修志(沈茂蔭,2006,卷首,24)。故《清苗栗志》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當時苗栗縣本地人、甚至是當時苗栗縣治所在、以客家族群居多的「苗栗堡」[2]人觀點。本文限於篇幅,僅就該縣志中所反映出當時「苗栗堡」人的在地族群感與空間感做一初步探討。

二、《清苗栗志》采訪者之鄉里與族群論述角度

欲探討《清苗栗志》究竟反映出多少苗栗在地人的觀點,首先須問《清苗栗志》諸位采訪者的鄉里、與其族群別究竟為何?才能回答本方志究竟存有多少當時「苗栗堡」人、特別是苗栗堡中居絕大多數的苗栗客家人之論述成分。茲將可考鄉里與其族群別者分述如下:

(一) 《清苗栗志》諸采訪者鄉里與族群別考證

1.舉人謝錫光:時為苗栗堡尖山庄人,即今日苗栗縣公館鄉尖山村人,族群別屬客家[3]

2.舉人謝維岳:時為苗栗堡貓裏街人,即今日苗栗市,族群別屬客家人。(2條皆見沈茂蔭,2006,卷13253)

3.生員黃文哲:黃文哲字仲明,《清苗栗志》對之無詳載。但查1913年6月15日7版《臺灣日日新報》之〈首?兩手??屍體.野犬〉一文載:「新竹廳苗栗街六百十九番地保正,?仲明?,自分?所有地??」。黃文哲在1894年當《清苗栗志》采訪時為生員,到9年後的1913年時,為日本殖民政府攏絡為苗栗街的保正,很是合理,故推知黃文哲為當時苗栗街本地人,亦為客家人。

4.附圖一:清代苗栗縣轄區圖說明: 1. 清代苗栗縣,北鄰新竹縣,南鄰臺灣縣,下轄苗栗、吞霄、大甲3堡。 2. 本圖所繪出之鄉鎮乃今日鄉鎮,清代不存在焉,繪出以方便讀者閱讀古今。 3. 本圖依〈中央研究院GIS台灣歷史地圖〉網站,網址:http://thcts.ascc.net/kernel_ch.htm擷取,再由筆者所轉製。生員李鍾萼:苗栗堡銅鑼灣附近澗窩庄人[4],即今苗栗縣銅鑼鄉竹森村,族群別屬客家人。

5.貢生杜式珪:《清苗栗志.卷13.選舉表》載:「杜式珪,光緒十七年辛卯科。苗栗堡後?街人,原籍福建(泉州)同安縣。」可知其為今日苗栗縣後龍鎮人,族群別為泉州福佬人。

6.貢生曾肇楨:《清苗栗志.卷16.志餘.紀人》載:「曾在江,監生。銅鑼灣人;原籍梅州……子肇楨,庠生。」可知其為今苗栗銅鑼鄉客家人。又清末日初《苑裡志.卷下.先正傳》載:

曾肇楨,字藎臣,原籍廣東,銅鑼灣人,移居通霄街。青年入泮,習教讀業,循循善誘,篤厚無是非,通霄斯文由茲始。(蔡振豐,【1887199376)

由曾肇楨後移居通霄來看,清代通霄街向閩客雜居(林玉茹,2001),故他或許懂得一些福佬語。

7.生員郭鏡清:《臺灣中部碑文集成.甲、記.國姓井碑記》載:

國姓井碑記(光緒十一年)

臺北府新竹縣大甲鐵砧山國姓井,相傳鄭成功駐兵處……以誌久遠云。

光緒乙酉年天中令節,余寵、林鏘、盛鵬程、郭鏡清、張程材、謝鏡源同立(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199960-61)

由郭鏡清也是大甲鐵砧山國姓井立碑人之一來看,可知其是出身大甲的生員,也該是福佬人。雖今大甲屬臺中縣,但清代卻屬苗栗縣管轄,為當時苗栗縣大甲堡地。故《清苗栗志》云郭鏡清是苗栗「本縣人」也對。

8.廩生黃肇儒:目前只發現唯《新竹縣制度考.明善堂》之〈三十甲庄佃戶〉一文,有載:「(佃戶)黃俊恩、黃肇儒共應完租穀三十六石三斗」(臺灣銀行經濟?究室,199382)。雖清代新竹縣三十甲庄地,在今日臺中縣大安鄉,光緒年間苗栗設縣時,此地在當時也改屬苗栗縣。然《清苗栗志》之采訪黃肇儒,乃堂堂一廩生,似乎不可能是佃戶出身。故推估此資料為同姓名耳,很可能非「廩生黃肇儒」本人,故暫無考。

上考八人,除黃肇儒1人暫無考外,其他5人皆為客家人,2人為福佬人。由當時苗栗知縣沈茂蔭選聘采訪者來看,可發現其:一、乍看下,沈氏似頗重視族群平衡,閩客皆有之;然二、因苗栗縣治所在苗栗堡夢花庄為客家人地,縣治所在的附近各街庄乃至後龍溪流域中上游(苗栗堡中、東側),都是客家人居住地,故取客家藉采訪者居多,閩南人居少。除黃肇儒族群別不詳外,唯苗栗堡後?出身之杜式珪,與大甲堡之郭鏡清等2位福佬人。故《清苗栗志》所敘述者,多重客而輕閩,乃是以苗栗縣特別是當時「苗栗堡」當地客家人為主之觀點。按理,當時苗栗縣轄苗栗、吞宵、大甲等3堡,沈氏大可在3堡中「地域平衡」地分別聘請采訪者,但實則就目前可考者來看,沈氏在福佬人居多的大甲堡只聘取郭鏡清1人,又當時閩客混居的吞宵堡,似乎也只取原先本出身於銅鑼灣之客家人曾肇楨1人,而銅鑼灣當時乃屬苗栗堡管轄。其餘者,則多是苗栗堡的客家人,唯杜式珪1人為苗栗堡後?福佬人。

又按中國修方志慣例,方志采訪或協修者名冊排序,除代表地位之高低外,也多少隱含掌握該方志論述主導權之大小。《清苗栗志》8位采訪者中,前4位都是苗栗堡之客家人,第5位是苗栗堡的閩南人,第6位還是苗栗堡銅鑼灣出身之客家人。可見《清苗栗志》的纂述權,多操自苗栗堡客籍仕紳之手,本方志所描寫者,也多反映出當時苗栗堡客家人之觀點。

(二) 《清苗栗志》與《新竹縣采訪冊》族群論述角度比較──以兩志〈風俗志〉為討論中心

《清苗栗志》與約同時期由新竹福佬藉陳朝龍所輯之《新竹縣采訪冊》(以下簡稱《竹訪冊》)之族群論述便大不相同,概因《竹訪冊》編纂者陳朝龍為閩籍,加上新竹縣城本就是閩籍人士居多,故《竹訪冊》就族群論述而言,是以閩籍為中心。陳朝龍在《竹訪冊.卷7.土著風俗》言:

臺地閩粵雜處,悉係羈旅而來,無所謂土著也……二百餘年來……建為行省……羈旅者皆成土著矣。惟漳泉距台最近,其人來臺尤最先,且生齒最多,故以漳泉人為土著。」(陳朝龍,【18941999359)

由上引文可知,陳氏概先是說:「兩百多年來,至今建臺灣省了,以往自中國大陸移民來臺的,都算是台灣本地土著了(按:當時「土著」之意,即指「本地人」)」可是陳氏話鋒又一轉:「但是呢,因為漳州跟泉州距離臺灣最近,而且福佬人是臺灣人數最多的最大族群,所以本書還是以福佬人為本地人。」故陳氏是將新竹縣內漳、泉2州後裔之福佬人視為臺灣「土著(本地人)」。然則新竹縣的客家人呢?陳氏前面不是才說:凡從大陸閩、粵2省移民後裔,經過200多年了都該算土著嗎?那廣東省來的粵籍客家人也該是新竹縣本地人了吧?但在他眼中其實並非如此,他眼中的「客人」似乎不被視為台灣本地人,而是「外人」。所以陳氏之言,實前言不對後語。故陳氏在《竹訪冊.風俗志》中,在〈土著風俗〉之外,便另立了〈客庄風俗〉一項以區別漳、泉「土著」,貌似不將客家人當成臺灣人或新竹縣人看待。陳氏言:

今尊冊式,新輯客庄風俗……有與「土著(按:即指福佬人)異者備載之,其與「土著」大略相同者不贅。(陳朝龍,【18941999383-384)

換言之,在當時陳氏眼中,廣東來的客家人根本不能算是新竹縣本地人,而仍算是「客人(按:「客人」古語之意,就是指「外地人」)」。所以,客家人的風俗習慣不被他當成是新竹本地的風俗。試想,當時的臺灣客家人看到此語,心中不知會涼了多少截……!

非僅該志〈風俗志〉刻意將閩粵有別,並視客家人為外人,在卷10〈義民志〉中,陳氏也僅列了高振(林爽文之亂有功於清)和蔡燕(蔡牽之亂有功於清)兩位閩籍福佬人,此外《竹訪冊》中就沒有其他義民了。似乎陳氏將竹塹城外不遠、且當時早已經祭祀極盛的枋寮義民廟信仰,與同樣平亂有貢獻的客家人,都當作沒看到?這類以福佬人為中心的論述法,連約同時期閩籍福佬人出身的《淡水廳志訂謬》作者林豪,都不甚苟同[5]

相反地,《清苗栗志》編纂上就較無此問題,因為這些采訪者,多數是苗栗縣城中心地苗栗堡附近客庄之客家人,加上本地客家人是本縣「政治空間上」之主流優勢族群,故在他們在能掌握的方志論述權中,本志便不太需要分閩粵兩族群以分述之。他們似企圖將苗邑的閩粵兩族群都視同為平起平坐的漢人般,地位平等也無須刻意分別。故在《清苗栗志》中的〈風俗志〉,也只將「番人」(原住民) 分開論述,似有隱然淡化福佬人眼中的閩粵族群分野意味。

三、《清苗栗志》所呈現的「苗栗堡」人之空間感──以〈封域志.道路〉為討論中心

《清苗栗志.封域志.道路》中分為3小項,分別為:一、縣南道路;二、縣北道路;三、外路原定官站。前2者,是以當時新設苗栗縣之縣城所在夢花庄(今苗栗市中苗建功里一帶,當時縣衙,今為建功國小)為中心,分別論述南下與北上之新道路。第3項「外路原定官站」為苗栗未設縣前──即尚屬新竹縣(與之前淡水廳) 時之舊官道。首先引3項原文如下:

首先是「縣南道路」:

縣城由南門一里至貓裏街,五里至平頂嶺茶亭,分為二岐:一由茶亭西南七里至高埔,十八里至吞霄堡,十里至苑裏街,二里至房裏,十三里至大甲堡【大甲溪南臺灣縣界】;一由茶亭南行七里至銅鑼灣,十五里至三叉河,十里至土地公坑口,五里至新店庄,八里至后里庄,三里至枋寮【與臺灣縣交界】,七里至葫蘆墩【臺灣縣界內】,十二里至三十張犁,五里至臺灣府郡。(沈茂蔭,2006,卷266)

其次是「縣北道路」:

縣城由北門三里至大田庄【俗名田寮】,分為二岐:一由大田庄二里至員潭仔,四里至牛屎凹,三里至乳姑嶺,三里至造橋庄,五里至南港溪【溪北新竹縣界址】,五里至中港田寮【新竹縣界內】,二十五里至新竹縣城;一由大田庄二里至弸山溪,三里至新港仔,七里至山仔頂,七里至中港溪【溪北新竹縣界】,二十七里至新竹縣城。(沈茂蔭,2006,卷267)

3項是舊有道路的「外路原定官站」:

新竹城二十五里至中港街,尖站【新竹界】;三里至中港溪南沙崙【苗栗界】;十二里至後?汛,宿站;二十里至白沙墩;十里至吞霄堡,尖站;十里至苑裏街;十五里至大甲堡,宿站【大甲溪南臺灣縣界】。(沈茂蔭,2006,卷267)

由前2項與第3項「外路原定官站」等2者,可以看出苗栗夢花庄成為新設縣行政中心後,對外聯絡道路與空間感之改變,因為「外路原定官站」是指新竹縣城竹塹城往南之舊道與各官設驛站,並不經苗栗。以下分述如下,首先看第3項「外路原定官站」。

(一)未設苗栗縣前之「海線」舊官道「外路原定官站」

這是清代新竹縣舊有南往清彰化縣的舊官道,明顯可見都走今日所謂「海線」,而不走「山線」的客家區。由新竹城往南25里,到當時中港街(今苗栗縣竹南鎮西側中港里一帶),為閩庄,至於文中「尖站」之意,則是指可讓官旅行人「打尖」用膳休息之驛站。再往南3里過當時竹苗兩縣界的中港溪後,再12里可至後?(今苗栗縣後龍鎮),亦為閩庄,此處則是「宿站」,指可供官旅行人投宿之驛。再往南20里到白沙墩(今苗栗縣通霄鎮白沙屯),再10里至吞霄(今苗栗縣通霄鎮),也是個尖站。白沙墩與吞霄當時本是閩客雜居,但今多為福佬語族群區。由吞霄再往南10里至苑裏街(今苗栗縣苑裡鎮),亦為閩庄,再南下15里便是當時苗栗縣大甲堡地,亦為閩庄,再往南的大甲溪才是當時苗栗縣與臺灣縣(今臺中縣市一帶)界,但大甲堡附近今已改屬臺中縣,故今苗栗與臺中兩縣改以大安溪為界。

為何舊官道多經閩庄而不經客庄?這倒非舊官道刻意偏愛福佬莊,而是這本就為康熙以來舊道,郁永河當年就是走這「海線」(大甲社 宛里社 吞霄社 後?社 中港社 竹塹社)北往,不過當郁永河時,此處也是原住民出沒而無漢人人煙(郁永河,【16971983,卷中,20-22)。後當康、雍之際,以泉、漳2藉福佬漢人與部分粵籍移民開始入墾此區,即今日「海線」沿海之地。而今日「山線」客家庄之地,本多為「土牛紅線」外的禁墾區,為平埔熟番之地,但日後為漢人特別是粵省來的客家族群,逐漸在今日山線之地設隘入墾,變成「隘墾區」,故約至雍、乾之後,淡水廳內山地區各客家庄才逐漸成形(請詳施添福,2001;柯志明,2001等書)。然在苗栗設縣以前,竹塹城往南(往彰化縣城、鹿港大街)的舊有官道,仍是從舊走「海線」。

(二)設縣後的「縣南道路」

縣南道路是指由當時苗栗縣衙往南方聯絡之新道路,由夢花莊所在的縣衙往南1里,即到了貓裏街,此街至今仍是苗栗市經濟中心,今俗稱「南苗」,清代便已熱鬧非常(黃國?,200488-89126-133)。清代苗栗巨儒吳子光舉人便曾紀載當時貓裏街的鬧熱情景:

()為淡南一?鎮,人煙稠密,頗具城邑規模,四方騷人遊屐至者,月無虛日。(吳子光,195960)

上引文中貓裏即是今日苗栗市南苗,「淡南」則是指當時淡水廳轄境之南。南苗西南側,便是今稱二坪頂山與大坪頂山,國立聯合大學在焉。「縣南道路」由貓裏街再往南5里至「平頂嶺茶亭」便是指這附近,今此處仍有一古茶亭(見「附圖二」,筆者所拍)。據《清苗栗志.古蹟考》載,此亭原名「迎風亭」,為光緒8(A.D.1882) 時由苗栗著名的黃南球、徐立盛兩位先人共同興建(沈茂蔭,2006,卷6167)。此外《清苗栗志.封域志.山志》亦載:

平頂嶺:(苗栗縣)城南六里,其嶺上平原數里,建有茶亭,以為挹爽迎薰之所,行人頗有利焉。(沈茂蔭,2006,卷274)

而光緒8年未建此亭前,此地附近早已交通要衢,行人不絕,見吳子光《臺灣紀事》:

(咸豐初年)是歲春夏之交,坪頂山有古榕五株萎死。山距貓裏五里。樹之植不知幾何年,蔭可數畝許……遠望童童若車蓋。相傳樹有神靈憑焉,理或然也。其側立草舍數椽,用枝柯代陶瓦,茂密堪蔽風日。鬻糧食者依止其間。地故當通衢,往來行旅,相續不絕於道,皆賴綠蔭以為納涼之所。(吳子光,195923-24)

如此便可觀出清代咸豐初年苗栗的大坪頂已為交通要衢。當時坪頂山有五顆大榕樹,樹蔭可廣達好幾畝,想必是千年老樹。吳子光說其遠遠望之若車蓋一般,這種龐然大物的地貌也引起當地人異想,認為這千年老樹中必有千年之靈。此外吳氏還說廣達數畝大蔭旁邊,還有幾間用簡陋樹枝搭蓋的草舍小攤,行人至此想買東西吃的便可買之,所以大坪頂此地「地故當通衢,往來行旅,相續不絕於道,皆賴綠蔭以為納涼之所。」可見咸豐初年此地已熱鬧非常。但或因此大榕樹枯死,雖不致馬上倒塌,因為死去的枯木勉強或還可屹立數年,卻會逐漸枝葉凋落無法產生樹蔭。故大坪頂交通要衢的形勝雖未變,也可能攤販依舊,但行人卻已無蔭可蔽,至光緒5年才由鄉人出資再興建此茶亭,以供絡繹不絕的行人庇蔭略做休息。

關於此古蹟,筆者曾往探之,惜此地方上重要歷史文化古蹟的古茶亭,似已無人維修,荒煙漫草叢生,已不人面也不桃花,徒使今人惋惜[6]

由此茶亭往南便分為兩路線,一是正南[7]方向繼續往南至臺灣縣,也是當時臺灣府城所在(今臺中市),苗栗縣時隸屬之,故可見此新官道甚重要,為當時臺灣府衙聯絡苗栗縣衙之要道。另一道路則是由此茶亭西南方向至今日通霄鎮,為聯絡「海線」舊官道的要道,所以此茶亭便是當時3大道路(含茶亭往苗栗方向之路)的交歧點。可以想像,百餘年前當時此「迎風」茶亭車來人往行人雜沓的景象,三大道路來往人潮到此茶亭會合後,該會至小茶亭稍歇飲茶,茶亭人潮之旁,或許附近仍還有幾攤小販。

再將此2條南向新道詳細介敘如下:

一、正南往臺灣府(今臺中)之道:這條路比較重要,大抵而言也就是今日的「山線」(約當今臺13線省道),由茶亭往南7里便到銅鑼灣,再15里到三叉河(今苗栗縣三義鄉),再10里到土地公坑口,即今三義鄉西湖村所轄伯公坑(客語中「伯公」即是土地公之意),在今裕隆汽車總公司南側一帶,以上都是客家庄。再往南5里越過了大安溪,便可到新店庄,即今臺中縣后里鄉公館村新店,當時仍屬苗栗縣轄,清代時此處附近該為閩客雙語區,不過今日此處受城鎮中心后里的影響下,多改講福佬話了[8]。再往南8里便可到今日后里鄉的市街中心,此處清代仍是苗縣所轄,再往南3里便到了與當時臺灣縣交界的枋寮(今后里鄉墩南村東、南側),枋寮南側有大甲溪流過,便是當時苗、臺2縣交界。越過大甲溪便屬當時臺灣縣所轄,再7里到葫蘆墩(今豐原市),再12里可到三十張犁庄,此庄即今臺中市北屯區與北區交界處,當年率領淡水廳閩、粵義民征討林爽文事變有名之壽同春,便是在此陣亡(周璽,1999,卷3110-111),如今苗栗市義民廟,仍供奉「壽公」之神位以悼念之。由三十張犁再過5里,便可到當時苗栗縣的上屬單位臺灣府城了[9]

二、西南往吞霄、大甲等「海線」之道:這條路是苗縣治所在的苗栗堡,通往吞霄堡與大甲堡的道路,亦是轄區內重要道路。由「迎風」茶亭西南7里可至高埔,即今苗栗縣西湖鄉高埔、下埔2村,再過18里可至吞霄堡(今通霄鎮),至此大致沿著「海線」舊道,再南往10里至苑裏街(今苗栗縣苑裡鎮市區),再過2里至房裏街,即今苑裡鎮房裡里。清代時,房裏與苑裏是當地兩個互不隸屬的市街,且兩街間彼此關係還有些緊張,因為苑裏街是漳州人為主的聚落,房裏街是泉州人為主的聚落(黃國?,200473-77),當年兩街隨時可能互相械鬥。但是今隨都市化的市街擴張,加上百年來臺灣福佬人已逐漸遺忘祖先的泉、漳歷史仇恨與血債記憶,故今日兩街庄市容,已漸融合為一為現今苑裡鎮市區了。由房裏再往南13里,便可至大甲堡。故這條路為聯繫清代苗栗縣3大堡──苗栗堡、吞霄堡、大甲堡之縣境內要道,實為重要。而「迎風茶亭」在此,匯聚各要道交點,實為重要地標。

(三)設縣後的「縣北道路」

清代苗栗縣城往北3里,便可至大田庄,這是清代正式的官稱庄名,現在正式官方名稱為苗栗市的福安里。但從清代至今,我苗栗人都稱此地為「田寮[10]」,故縣志云:「俗名田寮」原因在此。在「苗栗田寮」往北方向,同樣跟「迎風茶亭」往南一樣也分為二條路,其一是由苗栗縣城西北向聯絡「海線」之道,這條道路先往西北方向,再轉往竹塹城;另一條則為苗栗縣城正北方向「挨著客家庄」的新官道,也就是今日所稱「山線」,直達竹塹城。這條往「正北」方向的「山線」也跟往南經銅鑼灣、三叉河的「正南」方向山線一樣,都是挨著山線客家庄的新官道。《清苗栗志》將往南與往北的道路,都描述出各有兩條道路,似乎是想突顯苗栗設縣後,交通路線的空間改變,已由原先的偏西側的海線(福佬人居多),往東移至山線(客家人居多)

現仍將由「苗栗田寮」分出的往北2路分述如下:

一、正北方向山線新道:由田寮往北3里至員潭仔,4里至牛屎凹,大抵是現在苗栗縣後龍鎮的豐富、北勢一帶,與造橋鄉南方牛欄窩一帶,即今苗栗縣造橋鄉豐湖村南側附近,以上皆是客家庄。又再北3里可至「乳姑嶺」。「乳姑」是客家話詞彙,不懂客家話,絕難猜出此詞真義,即是「乳房」、「乳頭」之意。山線客家庄,有「兩座山峰之地」者,其地名之俗名便常用此詞彙。譬如清代《一肚皮集》作者吳子光,時居於今苗栗縣銅鑼鄉樟樹林一帶,吳子光將附近一座「兩座山峰」之山,美其名曰「雙峰山」,並還因之取自己房舍名為「雙峰草堂」。但苗栗銅鑼人概都知,那座雙峰山,俗名也同樣叫做乳姑山,因為「雙峰」便狀似乳房。甚至據同樣也是銅鑼鄉出身的羅肇錦教授告訴筆者:今人若到銅鑼問當地人:「『雙峰山』在何處」?恐怕當地人也不一定知道何是「雙峰山」,但若改用客語問當地人說:「『乳姑山』同奈(乳姑山在哪)?」,當地人可能才會聽懂所問是指何座山。而今造橋鄉此地,亦同樣有「乳姑山」,也該是因其外形得名。可惜此山如今已被財團開墾為著名的「香格里拉樂園」遊樂勝地,估計可能因工程,早已破壞其雙峰造型外觀了,因筆者每經該地,實都看不太出「雙峰」究竟在哪,想意遊古人之思而不可得,徒留今人以此地名在附近開了家「乳姑山農場」作一標誌耳。

由乳姑山再往北3里至造橋庄,即今苗栗縣造橋鄉治所在,亦是客庄,再5里至「南港溪」,此溪為中港溪南側的支流,亦為當時竹、苗2縣縣界,所以越過南港溪後便是當時新竹縣所轄。再5里至當時中港附近的田寮庄,本文稱為「頭份田寮」,故《清苗栗志》原文曰「中港田寮」意在此,它是指說「中港『附近的』田寮」,並非同指中港和田寮兩個街庄,因為,這兩個街庄方向完全不同。「頭份田寮」,即今日苗栗縣頭份鎮田寮里,亦為客家庄,今頭份鎮內客家人兩大信仰中心之一的「永貞宮」即在此,此處離真正的「中港」還有一段距離。由「頭份田寮」再往北25里,可至新竹縣城。

二、西北方通往海線舊道之新路:同樣由大田庄(「苗栗田寮」)出發,往西北2里至「弸山溪」。「弸山」即「崩山」也,其實指後龍溪「崩山段」附近,溪之南側即是崩山。崩山今多俗稱為「田寮尾」,因為其在「苗栗田寮」正北邊尾巴處,也因此處為臺地山形,又為後龍溪所切割,故望之像「崩山」一般。當時此地有道光30(A.D.1850)所設之「崩山河渡口」可越後龍溪(沈茂蔭,2006,卷3105),約當今日苗栗市北勢大橋附近。越過後龍溪後往西北3里至新港仔,即今苗栗縣後龍鎮新民里一帶,今當地仍俗稱為新港,居民多操福佬語。然後再往北7里至山仔頂,大致約今日造橋鄉龍昇村附近山頂,龍昇村亦是閩庄,今其西側有國道3號高速公路之「大山交流道」在焉,其命名由來係因在後龍鎮大山里,亦為閩庄,而大山里俗名即為「大山腳」,即是相對於此處山頂之山腳下而得名。此山系亦為大肚山系北段之一,向為苗栗縣閩庄與客庄的自然地理上大致空間分界線。再往北7里可至中港溪,過了溪北就是新竹縣界。不過弔詭的是,此處越過溪後不用35里,即是閩庄大街的中港街(今苗栗縣竹南鎮西側)大聚落,一般官旅行人通常會在此打個尖吧?這可由前述「外路原定官站」史料中說中港是個「尖站」亦可證之。但《清苗栗志》在中港街竟提都未提,而直接逕以「二十七里至新竹縣城」跳過,似乎是苗栗堡客家人為主所主導的論述權下,想刻意忽略「中港」這個以福佬人為主的大劇邑。當然或許可以考慮一點,即是《清苗栗志》不需要特別說明「清代新竹縣」管轄的閩庄劇邑中港街,然則觀之「正北」新道路上,卻刻意點出了同樣是清新竹縣轄下的客家庄田寮庄(頭份田寮),可略觀察出以當時「苗栗堡」客家人為主的《清苗栗志》采訪者群,以略帶重客輕閩的春秋筆法寫方志,似乎不言可喻。

四、結論

綜論以上,本文得到下列幾個論點:

1.清光緒20年,由時苗栗知縣沈茂蔭主修清代《清苗栗志》,是為苗栗設縣後第一本方志,但因沈茂蔭是浙江省人,才到任34年,不可能完全熟悉清苗栗縣地方風俗、形勢,所以按慣例請當時苗栗縣當地仕紳謝錫光等8人為「采訪」做實際的纂寫工作。清苗栗縣管轄苗栗、吞霄、大甲等3堡,而沈氏延請的8位采訪者,除黃肇儒1人鄉里別與族群別暫未詳外,其餘7人中,有6人是縣治所在的苗栗堡客家藉人士,僅1人是後?泉州裔福佬人,但廣義而言也是苗栗堡人士,剩餘1人郭鏡清才是大甲堡福佬人。故《清苗栗志》所述乃是當時「苗栗堡」當地客家仕紳為主之觀點。故本志不僅是苗栗第一本方志,也是荷西時期300以降全臺第一本由客家仕紳主導修纂的方志,別具時代與族群歷史意義。

2.若將《清苗栗志.風俗志》與約同時期由新竹福佬藉陳朝龍輯之《竹訪冊.風俗志》比較,可發現以苗栗堡客藉人為主編寫的《清苗栗志.風俗志》,和《竹訪冊.風俗志》之族群論述角度大不相同。《竹訪冊.風俗志》族群論述而言,是以閩籍為中心,也以福佬人才為當地「新竹縣人」,故自立〈土著風俗〉一門,而將新竹縣粵籍客家人別立為〈客庄風俗〉以區別之。且《竹訪冊.義民志》也只列舉2位閩籍人士,彷彿對竹塹城外不遠、且當時早已經祭祀極盛的枋寮義民廟信仰與同樣平亂有貢獻的客家人,都當作沒看到。若以現今流行話語來講,這就是典型的「大閩南沙文主義」論述法,連當時同是閩籍的林豪,都對這種編纂方式不甚苟同。

3.《清苗栗志》編纂上就較無此問題,因為該志采訪者多是苗栗縣城所在苗栗堡附近客庄人,加上苗栗堡客家人掌握了大部分《清苗栗志》修纂權,故在他們在能掌握的論述權中,便不太需要分閩粵兩族群以分述之。他們將苗邑的閩粵兩族群都視同為平起平坐的漢人般,地位平等也無須刻意分別。

4. 《清苗栗志.封域志.道路》中分為「縣南道路」、「縣北道路」、「外路原定官站」等3小項,「外路原定官站」是指新竹縣城竹塹城往南之舊道與各官設驛站,並不經苗栗,明顯可見都走今日所謂「海線」,而不走「山線」的客家區。這倒非舊官道刻意偏愛福佬莊,而是這本就為康熙以來舊道。後當康、雍之際,以福佬漢人為主、並加上部分粵籍移民開始入墾此區,即今日「海線」沿海之地。而今日「山線」客家庄之地,本多為「土牛紅線」外的禁墾區,但日後多為粵省來的客家族群,逐漸在今日山線之地設隘入墾,變成「隘墾區」,故約至雍、乾之後,淡水廳內山地區各客家庄才逐漸成形。然在苗栗設縣以前,竹塹城往南的舊有官道,仍是從舊走「海線」。

5.「縣南道路」為當時苗栗縣衙往南方聯絡之新道,至「平頂嶺茶亭(迎風茶亭)」分為往西南正南2道。「平頂嶺茶亭」為光緒5年由黃南球等能所興建,名為「迎風亭」,故本文也稱之為「迎風茶亭」。但由吳子光《臺灣紀事》可知,早在咸豐時代,今國立聯合大學所在的大坪頂,已是交通要衢,行人絡繹不絕,也可見當時苗邑之盛。可惜此古亭今已少人維修,也未被現今地方政府列為古蹟,任其荒廢,頗是可惜。

6.「迎風茶亭」正南方向為通往當時苗栗縣上屬單位臺灣府(今臺中市)的要道,沿途多經山線客家庄;西南之道則為聯絡今日海線與當時苗縣轄內吞霄堡與大甲堡之道,亦是縣境內要道。唯此道越往西南,越是閩庄之地。

7.「縣北道路」為當時苗栗縣衙往北方聯絡之新道,至「苗栗田寮」亦分為西北正北2道。正北方向為通往新竹縣竹塹城的新要道,沿途多經山線客家庄;西北方向為聯絡今「海線」之舊官道地區,再往竹塹城之道。這裡可注意《清苗栗志》采訪者書寫方式,正北經客家區之地,即令過了縣界到了新竹縣境,仍點出苗栗縣境外還有個客家大庄「頭份田寮庄」;然西北經閩庄之道,在過了縣界後,竟刻意不寫此道上縣界外不遠處,還有個閩庄大邑「中港街」。此似可觀察出以當時「苗栗堡」客家人為主的《清苗栗志》采訪者群,以略帶重客輕閩方式寫方志的春秋筆法。或許這是《清苗栗志》采訪群,欲略抒發當時約300年以降,臺灣各方志、書冊都由閩籍人主導,且論述中多貶抑粵籍之不公平(可參見李文良,2003),而略所發洩吧?

8.《清苗栗志》將往南與往北的道路,都描述出各有兩條道路,似乎是想突顯苗栗設縣後,交通路線的空間改變,已由原先的偏西側的以福佬人居多的「海線」,往東移至以客家人居多的山線。這種政治空間移動由「閩庄往客庄」的描述,或許在《清苗栗志》的采訪者眼中,其不僅只是做一事實的論述而已,或許更隱藏了他們對臺灣客家人在未來的族群地位上,能要求獲得些更平等對待的期許吧?

徵引書目

1. ()《臺灣日日新報》,1913年6月15日7版。

2. () 沈茂蔭(總編纂).謝錫光(等采訪)2006(1894】原著),《苗栗縣志》,臺北: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

3. ()吳子光,1959,《臺灣紀事》,臺北:臺灣銀行經濟?究室。

4. ()周璽,1999(【道光年間】原著),《彰化縣志》,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5.()林豪,【1867】原著,《淡水廳志訂謬》,收入於()陳培桂,1993(1871】原著),《淡水廳志》,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6. ()郁永河,1983(1697】原著),《裨海紀遊》,臺北:成文出版社。

7. ()陳朝龍,1999(1894】原著),《新竹縣采訪冊》,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8. (清末日初)蔡振豐()1993(1897】原著),《苑裡志》,收入《樹杞林志.苑裡志(合集)》,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9.〈中央研究院GIS台灣歷史地圖〉網站,網址:http://thcts.ascc.net/kernel_ch.htm,臺北:中央研究院。

10. 戶外生活圖書出版社地理臺灣資訊庫,2005,《桃竹苗全覽百科地圖》,臺北:戶外生活圖書出版社。

11. 戶外生活圖書出版社地理臺灣資訊庫,2006,《大臺中全覽百科地圖》,臺北:戶外生活圖書出版社。

12.李文良,〈清初臺灣方志的「客家」書寫與社會相〉,《臺大歷史學報》(臺北)232003.06,頁141-167

13.林玉茹,2001,〈閩粵關係與街庄組織的變遷──以清代吞霄街為中心的討論〉,《曹永和先生八十壽慶論文集》,臺北:曹永和先生八十壽慶論文集編輯委員會,頁81-101

14.施添福,2001,《清代臺灣的地域社會──竹塹地區的歷史地理?究》,新竹:新竹縣立文化中心。

15.柯志明,2001,《番頭家──清代臺灣族群政治與熟番地權》,臺北:中央?究院社會學?究所。

16.張正田,「藝宗軒客家地方文史工作室」部落格網站,網址:http://www.wretch.cc/blog/airclock2

17.黃國峯,2004,〈清代苗栗地區街庄組織與社會變遷〉,南投: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歷史所碩士論文。

18.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1999,《臺灣中部碑文集成》,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19.臺灣銀行經濟?究室,1993,《新竹縣制度考》,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1] 以下省略舊版年份1894年,僅示為:「沈茂蔭,2006,卷數,頁數」

[2] 清代苗栗縣管轄苗栗堡、吞霄堡、大甲堡等3大堡,苗栗堡又稱苗栗一堡,吞霄堡又稱吞霄二堡,大甲堡又稱大甲三堡,此名詞係沿續淡水廳與新竹縣時期之竹南二堡、竹南三堡、竹南四堡而來。本文以下對此3堡,皆統稱為苗栗堡、吞霄堡、大甲堡。以上請見「附圖一:清代苗栗縣轄區圖」

[3] 以下8位采訪者之族群別,客家人者之客家二字,以黃底粗體加底槓字表之;若為閩南亦即福佬藉者之福佬二字,以粗體斜體字表之,以方便讀者閱讀時辨別。

[4] 沈茂蔭(2006,卷8186),載「李朝勳,銅鑼灣澗窩庄人,庠生鍾萼祖。」故知李鍾萼為銅鑼人。

[5] 林豪(1867】,475)認為:「高振不過因亂賊林爽文窮蹙自知難脫,投其家曰『吾使若富貴』,()振縛(林爽文)以獻,僥倖得獎敘耳,(對林爽文之變)絕無戰守勞績。且素與爽文善,亦非善類。」所以林氏認為高振「絕非善類」的「僥倖」之徒,不認同陳培桂所修《淡水廳志》將之列入〈義民傳〉。

相反地,林豪認為:「戴逆(戴潮春)之亂,大甲得以保全者,粵人羅冠英、廖廷鳳、廖世元、林傳生戰功最著。冠英等所居在淡、彰之間,而屢解大甲之圍,則功在淡水(),必不可泯。余……故為冠英、世元立傳。」可惜,林氏接著說:「乃()培桂(所修的《淡水廳志》)一概刪削,不留只字,鬼而有知,烏能已已。」(林豪,【1867】,478)。由此可看出林豪(同樣也是福建閩籍福佬人)所修《淡水廳志》,對閩、粵兩族都持持平之見,不會對任何一族有所偏頗,立場較為客觀,不若陳氏之《淡水廳志》較未對粵人之功多加著墨,還「一概刪削,不留只字」,使林氏徒嘆這些粵籍有功義民逝世後的「鬼而有知,烏能已已」。可惜林豪所修《淡水廳志》,今已不存。

[6] 此古茶亭是很重要的地方古蹟,可惜似乎已無人維修。筆者曾在自己的部落格撰文,呼籲苗栗地方政府當局,該予以重視,規劃為地方重要文史古蹟。詳見筆者「藝宗軒客家地方文史工作室」部落格,網址:http://www.wretch.cc/blog/airclock2

[7] 以下正北正南等今日山線之當時新道,在方向上皆以粗體加底槓字表之,如正北正南;又西北西南方向往今日海線閩庄的道路,在方向上皆以粗體斜體字表之,如西北西南,以方便讀者閱讀時辨別。

[8] 筆者外婆之外家(娘家)為三義鄉鯉魚潭村人,其弟亦即筆者舅公,年輕時搬到離后里鄉新店西側不遠的外埔鄉土城村。家母告訴筆者其自幼常去「阿舅屋家」,當年西自外埔鄉的土城,東自后里鄉的公館新店一帶,向是閩客雜居地,當地人無論閩、客,皆能操閩客雙語。這點筆者幼年時亦曾親睹,筆者幼年時,家父經營「藝宗軒佛具店」,與數家中盤商批發神桌,商人其中之一名曰「阿順仔」,即為筆者舅公同庄人,亦即外埔鄉土城人。該人為福佬人,然與家父商談生意時,能熟操客語,不過其客語,有濃濃的福佬腔,口音頗是「烏」。然至筆者當兵時,師部就在后里,也曾往此附近,卻已只聞福佬、不聞客家話了。

[9] 以上古今地名,參考戶外生活圖書出版社地理臺灣資訊庫,20052006。以及〈中央研究院GIS台灣歷史地圖〉網站,網址:http://thcts.ascc.net/kernel_ch.htm

[10] 以下還會說到另外一個位於今頭份鎮的田寮庄,為區別起見,以下將苗栗大田庄的田寮稱為「苗栗田寮」,頭份的稱為「頭份田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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